執著(下)
回憶結束，安地爾有些反應不過來看著眼前的畫面……對了，他現在好像是在作夢？
心情複雜的看著這個洞穴，他怎麼不知道在夢裡也能恍神？還能讓他恍神了這麼久。
算了，反正是夢，就別想這麼多了。
走向床邊他發現原本躺在床上的自己已經消失了，而精靈依舊笑著看著自己原本的位子。
沒有多想他坐了下來，仔細地盯著和回憶中相同的臉龐。
接著伸手撫上，對方的體溫從手心傳來，或許是被這輕鬆的氣氛感染安地爾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他想到了另一個和這張臉相似的長相，然後有些無奈的笑了笑。
明明是父子怎麼個性會相差這麼多？雖然是這麼想但他可不指望那位暴力的精靈混血者能露出這種笑容。
手滑落到頸部，他緩緩地撫摸著，接著到達後頸將對方的銀髮牽起到自己眼前。
銀白色的，就如同他的存在一般，虛幻且不真實。
他彷彿可以聞見專屬這個精靈的氣息，令人感到安心及溫暖。
「你啊……真是蠢到不能再蠢了。」不只天生少根筋，而是連恨這個情感都少了。
只要被這精靈劃入朋友的範圍無論做了甚麼背叛他的事他也依然會把自己當朋友，真心地去對待，從不後悔。
到底為什麼會有這麼蠢的精靈？他對凡斯和自己就是如此，直到最後還是說他們是朋友。
放開手中的髮絲，重新撫上那帶著溫和笑容的臉，安地爾看著對方的雙眼，卻意外的發現亞那正在盯著自己。
在那雙眼裡他看的是對自己毫無保留的信任。
這樣的眼神、這種無條件信任的眼神，使他覺得有些暈眩，胸口開始疼痛讓他急於做些甚麼發洩這種不適感。
「亞那……」腦海裡一片空白，或者該說他已經甚麼都不想去想。
遵從了本能貼近對方接著吻上，右手緊緊扣住精靈的後腦，另一隻手抓緊了對方的手臂。
他覺得胸口的疼痛越來越明眼，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他現在就只有一個想法。
安地爾狠狠的瞪向眼前的人，無聲的表示：你別想逃！放走你一次不會再有第二次了！手一施力將精靈拉向早已空無一人的床上。
還來不及看身下的人的表情眼前的畫面突然消失。
一陣黑暗後他發現自己身處於戰場，就和方才回憶中的一樣。
還沒反應過來耳邊突來傳來黑髮青年的怒吼，映入眼簾的是銀髮精靈惶恐不安的神色。
原本平復的疼痛似乎更嚴重了，有那麼一秒他居然起了殺意——對於那名妖師的。
下一秒場景又轉變了，這次是森林。
他看見的是一男一女坐在樹下依偎著彼此聊著天，女子手中還抱著熟睡的嬰兒。
他認得那女的——焰之谷的大公主。
不知道是出於時甚麼原因他很快的就像視線移開。
有些自嘈的想著自己剛才的情緒，搞甚麼啊，那名妖師會這麼做不就在自己的計劃中嗎？當年看到那畫面時可沒有這麼激動啊。
決定放棄思考，或者是在逃避答案——就和以前一樣。
安地爾看向和剛才情緒截然不同的精靈，帶著依戀的表情和靠在他身上的女子聊著天。
「你不恨他們嗎？」女子憂愁的看著那雙早已失明的雙眼，語氣帶了些不易察覺的憎恨。
而他居然就這麼徹底的僵住了，腦海裡全不斷的問著——亞那你恨我嗎？
有那麼一秒他似乎感覺到心臟停止了，他不想聽見答案，他害怕從精靈口中聽見肯定的答案。
他帶著殺意瞪著那紅色長髮的獸王族要是這不是夢他絕對會殺了那該死的女人！
「為什麼要恨呢？，他們可是我無可取代的好友，是我沒有能力讓凡斯信任我、沒有能力去幫助安地爾，他們明明那麼的痛苦......」
但真正令他惱火的是他的情緒竟然因為精靈的一句話而平靜了，甚至因為精靈哀傷的語氣，感到些微心疼......
接著他彷彿又看見與自己對視的精靈，眼神依舊是那樣的信任。
「我相信主神也願意將陽光照耀在鬼族身上。」精靈這麼說著，然後拍拍旁邊已經沒有任何人的草地示意安地爾坐下。
早就已經放棄思考安地爾走了過去然後坐下。
精靈依舊笑笑的看著他，然後再度開口：「我並不後悔，從來都不後悔，認識你們是我生命中最快樂、最重要的回憶，無論如何你都是我的好友，安地爾，無論如何。」
這只是夢並不是現實，他希望亞那這麼說所以夢中的精靈便這麼說了，這只是夢。
索性閉上眼再次吻上對方，唇與唇的接觸沒有持續多久，他退開了些距離讓彼此的額頭相貼著。
精靈的眼神依舊溫柔使他安心，「亞那……」不讓他把話說完眼前的畫面再次轉換。
這次他從夢中醒來，方才的畫面依然記的很清楚，只是這讓他的心情完全降到谷底了。
千年了，亞那瑟恩．伊沐洛，你也該從我記憶裡徹底消失了吧？
想是這麼想，但他居然有些不捨，不捨離開剛才的夢境，真的是夠了……一場夢也能把自己搞成這樣。
閉上眼他重新倒回床上，腦海突然浮現那獸王族的公主。
當他看見亞那帶著愛戀的表情看著對方時，他還真想在那亞那面前殺了那位公主。
要是這麼做說不定真的能讓那個蠢到不行的精靈找回恨這個情感吧？
但他正要下手的動作卻突然停止，腦海浮現的是精靈因被好友誤會而絕望的表情，該死的居然讓他覺得呼吸困難！
鬼王第一高手淪落到這種地步連他自己都想笑了，一個精靈就能把他搞成這樣，真是有夠可笑……
他受夠了這種折磨，千年來這些回憶不斷地跟隨他、不斷地在他腦海中重播再重播。
就像是提醒他——那些人都消失了。
從回憶清醒過來後再讓現實殘酷地告訴他一切都不同了。
記憶裡的人如今只剩他一個，也只有他一個人能去回憶這些，卻又因為每次的回想使心中那異樣的情感越來越難忽視。
睜開雙眼安地爾眼中是瘋狂的執著，既然忘不了那就乾脆不要忘，沒必要去搞懂這是甚麼感情，把你留在身邊就夠了。
亞那……我說過了，別想逃！
風水輪流轉，打從看到那兩人的後代後他就徹底瞭解這道理了。
被巴的變成巴人的，本來還算聰明的變得一整個蠢。
亞那也就算了至少他還有實力，不過這凡斯的後代……還真是不利於生存啊。
一個天使就能把他引過來，他怎麼覺得這凡斯的後代反而比較像亞那的？
一樣的天真、一樣的為了朋友就可以沒有任何猶豫地去做任何事。
不過這傢伙會生氣，翻遍了腦海的記憶他還真的沒看過那精靈生氣的模樣。
果然天真到無可救藥的傢伙只有那一個。
對方急於要回天使的反應倒是逗樂了他，連生氣的表情也很好笑。
所以他更是刻意做了會讓對方憤怒的事——例如把天使的靈魂放入方糖再加入咖啡裡後喝掉。
而對方也如他所料的生氣了，還真是一點幽默感也沒有。
不過不重要，就算他再怎麼在意那個天使結局還是會和千年前相同，妖師終究會加入的、終究是會背叛友人然後加入。
持續與對方閒聊雖然基本上他都是在逗這妖師後代，接著褚冥漾的一句話讓他情緒稍有些起伏「如果真的很喜歡他們，為什麼要殺？」
愣了會他還是說出了答案，因為他們是不同的，精靈和身為鬼族陣營的他......
之後也讓凡斯後代看了那份屬於他們三人的回憶，那一瞬間他居然覺得有些興奮和解脫。
不可否認這份回憶對他而言很重要，但也很沉重現在這樣的情形好像是有個人能替他分擔些。
千年來就是因為放不下，這回憶才會成了負擔，如今終於有個人或許能體會他的感受。
但在聽見天使對凡斯後代說的那句『那些不是你的。』時，他莫名感到些失落。
確實這些回憶是屬於他的，就是因為是屬於他的其他人無論如何也不會理解。
三人的回憶、最後結局的悲劇只有當事人能體會。
就像是原世界的電影，無論看得當下有多投入，終究是無法體會故事中人物們的經歷。
所以即使是亞那的孩子或凡斯的後代也無法了解，除了他誰也無法理解因為除了他記憶中的三人只剩他……只剩下他……
握緊拳頭，安地爾強迫自己停止繼續思考下去，結局已定在怎麼思考都是沒用的。
雖然最後冒出了許多不相干的人來搭救把他惹得有些煩躁，不過目的還是達成了。
只可惜凡斯的後代沒有到手天使也被救了回去，不過沒關係有的是機會，他要的人已經到手了。
回到鬼族他看著被他安置好的精靈混血者，對方昏迷不醒的模樣使他想到他替亞那解毒那次，還真沒想到那時亞那甚麼都聽見了。
厭煩的看著全紅的髮絲，強勢的獸王血統占的比例多於精靈的統。
他也只能先抽掉精靈的能力了，別開視線改盯著那張與記憶相似的臉，接著愉悅的勾起笑容，頭髮的事還能再想辦法，不用著急。
閉上眼，他彷彿看見了銀髮精靈的微笑，精靈拉住他的手給予他祝福。
『我為我們的友誼感到歡喜，安地爾，願主神的仁慈保佑你，我相信我們的友誼能長存，久遠的未來我們能和自己的孩子說這段美好的故事，使他們也能了解世界上所有美麗的事物。』睜開眼，他看見的是和記憶中相同的臉龐。
伸出手撫上眼前的臉龐，安地爾有些恍神接著無意識的開口道：「亞那……你這次逃不了了。」
既然你不可能成為鬼族，那我也只能把你變成聽命行事的傀儡了。
還有凡斯，不斷折磨他的是千年前的時光所構成的回憶，那麼只要找回他就能解脫了吧？
他知道他瘋了，那麼這個讓他瘋了的世界也該陪他一起瘋。
大戰即將再次開始，從千年線續至今的遺憾就由我親手結束。
刻意讓對方戴上斗篷遮住那紅髮，安地爾滿意的笑了笑，拉過他的手讓對方倒在自己懷裡，享受著精靈的體溫。
「亞那，就快結束了……」我們已經不需要在夢裡才能見面了。
我知道你思念凡斯，那麼就把他帶過來吧，一切都會恢復原狀的......如同千年前那般。
我想念你的聲音、想念你的歌聲、想念你在森林中翩翩起舞的模樣、想念你的依賴及信任……
戰爭開始，到目前為止還算順利。
當凡斯發現我身旁的是亞那時果然很震驚，甚至可以說是非常的憤怒。
真是古板，自己不也加入過鬼族嗎？何必這麼排斥。既然都加入過一次了，也不差第二次吧？
當初知道自己誤會亞那時不是很自責嗎？那就加入鬼族向我身邊的亞那贖罪。
時間不斷的拉長他開始覺得情況有些不利，這讓他感到厭煩，突然的他想起了在洞穴的日子，很優閒很自在……
沒有心機計算、沒有殺戮背叛。
『今天我帶了些古書來，安地爾你會古代精靈語嗎?』聽見問題的他只能無言以對。
身為鬼王高手的他怎麼可能會！但精靈顯然不知道他在想甚麼還在那很有耐心的等待他回答。
『…...我不會。』最後他只能無奈的回答。
『那我來教你吧，你對精靈文化似乎很有興趣，有問題請盡量問我，我會盡我所能替你解的。』看他的表情像是對自己可以教導別人而感到開心。
不過這倒是讓安地爾更無言了，你真的可以再沒戒心一點！
『隨便教外人這些事好嗎？』能了解更多是好事，不過他現在反而比較擔心精靈的腦袋。
結果事實證明去擔心亞那的他才是真正的蠢。
精靈露出驚訝的表情說道：『安地爾怎麼會是外人呢？你和凡斯是我最重要的友人，沒有甚麼事是不能告訴你們的。』
精靈沒有任何猶豫說著，安地爾在心中嘲笑著對方的天真。
可惜啊，你知道你珍惜得這份友誼有多虛假嗎？
『那就麻煩你了，亞那。』現在就先陪你玩玩吧。
思緒回歸，安地爾加重了手上的攻擊，就是因為當時抱持著玩玩的心態他才會失去。
如果當初趁戰爭開始前，他能勸亞那加入的話，那個天真且同情心氾濫的精靈或許會願意……會願意待在他身邊。
戰鬥持續著接著他聽見了凡斯唱起了精靈百句歌，原本的從容瞬間消失。
他惡狠狠地瞪著妖師。你打算用亞那教你的東西毀了他？當初堅定的說你們是朋友的人是誰！你還想再一次造成悲劇嗎！
「比申！不要讓那個妖師唱完百句歌！」絕對要阻止！絕對不准你再次傷害亞那。
這次他不會再袖手旁觀！無論是誰都休想讓亞那再露出那種絕望的表情！
持續奮力的攻擊，越來越多的煩躁感讓他連甚至連殺了凡斯的想法都有，但卻在想到亞那時下不了手。
「全之數、百句歌，精靈眾、術士合。神之權、素與界降天空，壹佰魔落！」最後一句百句歌響起。
此時他感到的不是憤怒，有那麼一瞬間他感覺到的是無力、是疲憊還有些微的解脫感，好像甚麼也無所謂了……
『安地爾，你真的很溫柔呢，……我的腦袋才沒有撞到，是你不夠了解你自己，身為你的好友我當然知道你是個溫柔的人啊。』
他看見精靈沒有任何感情的鮮紅雙眼……那不是亞那，記憶中的精靈眼神總是柔和的，這毫無生氣的模樣不可能是亞那。
是啊……其實他早知道了，同樣的戰爭人卻已經不同了。
但他還是不斷的在逃避這樣的現實，他們只是凡斯和亞那的後代，同樣的是他們都決定離開鬼族，離開他所在的鬼族！
「即使我怎樣想辦法要讓你們留下來，你們依舊和過去的人一樣毫不領情嗎……？」依舊留他一人，在漫長的時光裡回憶著失去的一切。
他輸了，他可以不顧一切的下手，但卻沒有。
他能替自己找千萬個理由，但答案卻只有一個——他下不了手。
他根本不想動手，尤其是在腦海突然想起亞那說他溫柔的聲音後，他覺得甚麼動力都沒了。
他累了，真的累了，但即使早已身心疲憊他依然無法脫離這樣的折磨。
他明白他從一開始就陷下去了，早在千年前他就輸了，輸給了那用真心去對待他且從不後悔精靈。
看著被奪回去的精靈混血者，他知道自己是沒辦法了，就算對方被無殿的董事開了個洞他也覺得無所謂了，反正那不是亞那。
也許是因為看清了一些事安地爾現在反而冷靜的很。
他了解這些人終究是無法頂替的，就像亞那曾經說過的，他們是無可取代的友人就是因為無法取代，回憶才顯得如此珍貴。
就是因為無法取代，這份快把他逼瘋的執著才會無從發洩！
那個對他毫無保留信任的精靈不在了，也不可能會有第二個了。
但……還是放不了手，千年來只是讓他更加執著瘋狂，而他也不打算放手……
「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就算你們無法代替、就算你們只是假貨，我也不會放手。
盯著那和亞那極度相似的臉龐，我不會讓你逃走的，不是亞那也無所謂，過往無法挽回但不找個替代品他遲早會崩潰。
這千年的時光早已把他折磨成一個病態的瘋子！一個連夢境和現實都分不清的瘋子！
就暫時還給你們，屬於我的遲早都會回到我身邊，既然逃避現實比較輕鬆，那麼他選擇繼續逃避下去。
決定放任自己繼續墮落，反正他屬於鬼族，天生就該墮落的鬼族。
他知道消逝的生命不會回歸；已定的結局無法改變，卻也只能無能為力的任由回憶繼續侵蝕他。
無論是握緊還是張開，他的手中都無法擁有任何東西。
時間是不斷地往前，而他的記憶卻停留在那段時光，因為只要一往前他所擁有的就會全數消失……
千年前亞那能拯救重傷的他，而千年後的今天，他只能放任自己的心繼續扭曲腐敗下去。
因為那個唯一願意拯救他的精靈已經死了……
留言列表
特殊傳說同人 (1)